这号搞特摄的,不常用,马甲太多了偶尔会用混

渡川三郎的最后一刻

哦。

他对此毫无波动,甚至说得上冷漠。冷漠,漠不关心,一丁点儿的怜悯都吝啬,葛朗台守着他的同情心——他是有同情心的吧?

如果他还是个人类,活着的人类,理当有同情心的。死了的人也有,不过他们没法儿挤出眼泪来了。

你早该——

他一边把书稿码成整整齐齐的一摞,纸张的边缘在桌面上敲击出咔哒咔哒的声响。说这话的时候他似乎没经过思考,那三个字一冒出来,他才意识到自己说话了,便多少停顿了一下,像是对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进行了思考。

早该死。您当它是什么呀?

煤油灯里的火光猛地蹿了一下,骤然照亮了他的脸,气色看上去糟极了,脸色极差,好像随时会断气。密不透风的窗帘把其他所有光线拒绝在房间外面,气氛有些压抑,空气闷热,带有微弱的汗味。

不是。这不是指责啊,况且我从来没同情过您,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?就跟你厌恶我一样,我也憎恶着您。去年,秋天那个时候,我突然检查出肺的问题,您还特地寄了束花给我啊。

说完后,他像是才想起通风,扶着桌子站起来晃了晃头,把窗帘扯了一个缝,自己钻出去。我听到弹簧的声响,等他钻进来的时候,一股新鲜的空气随着他一起转身回来。

渡川先生呀——

他突然说。我正犹豫是否要在别人家里抽烟,手指已经碰到口袋里的烟盒了。就像他说的,我们彼此讨厌对方,可要让我当着一个肺病患者的面抽烟,好卖弄自己还有个暂时健康的肺,这点我是做不到的。正好当我把烟放回去的时候,他讲话了。

你要把死亡想的多么绚烂,那可就大错特错了呀。它不是一个过程,是个状态啊。那个时候,谁来跟我争夺芥川奖呢?

不过他又说。

但要说八月的奖,铁定不是你的了——这么看,您或许还是该早点死了吧。不然你是拿不到它的了,你可会一直拿不到啊。您死了,再也没人跟我比较,渡川先生呀,这不是很好吗?

您总是不记得透气,这样撑不到拿奖啊。

我看他的脸色,连嘴唇都失了血,眼白的部分有些发黄,看上去病入膏肓了。其实我也是一丁点儿都不同情他的。我抱着酒,寻找着适合投水的地方,走过了他家门口——或许以后不能再吵架了吧,我就按了门铃。他来开门的时候真吓了我一跳,比起上一次见面,似乎瘦了二三十斤。但看到他一摞又一摞的手稿,我到不确定他究竟是病的,还是写成这样。接着,我就说了自己的自杀计划。

您这种人啊,早该死了。不过不怕您笑话,倘若您真的死了,我一定会感到无比寂寞的。

这话我是相信他的。我们说话的时候,他背后架子上那块手表又进入我的视线。上次来的时候还没有啊,但要说不认得那块表,我就显得太无知,该早早封笔不写了的。

您还指望我同情你什么呢?被人同情,不会显得您这一生太可悲廉价了吗?要我说——您也该找个女伴一起。

您要跟我一起投河呀?

渡川先生,您说什么呢。不过,还好您没这么做。虽然没拿到芥川奖,怎么说您也是名作家,以后提起您来没人想得起你写过什么,就记得那场轰轰烈烈的自杀——殉情,饶是我也会为你感到可怜的。

他情绪激动,脸色有些泛红,不像是刚开始那么苍白了。可是没一会儿,他就突然咳嗽起来,像是要把气管撕裂一样。我被吓了一跳,赶忙跳起来拉开所有窗帘,打开所有的窗户。外面已经天黑了,等到做完这些,就着油灯昏暗的光线,我看到他的脸完全涨红了。等到他终于安静下来,我就准备告辞,可还没等我说出一句话,他就问我。

肺能换吗?您死后,请把它换给我吧。不,这样的想法太天真了,肺怎么能换呢,是换不了的吧,况且等您的身体被发现,里面早就都是河水了啊。

我抽烟呀。就是你想换,也该找个好点的肺啊。

不是这样啊,渡川先生。我有了您的肺,就能活到领奖了,到那个时候,我是用您的肺领奖呀——您能懂吗?是我们两个一起领奖呀。

我突然没办法对他说出一句话了。像是心怀感激,又对重燃希望而感到恐惧,我抱着酒跌跌撞撞地冲出了这栋房子。

是我们两个一起领奖呀。

他的话还回荡在我脑子里。对这个人来说,没什么比被认可更重要了吧,他就是为此燃烧着所剩无几的生命呢。可是对我而言不也是这样吗?我活着的意义,难道就是为了不断讨好这些——评委、读者吗?但是除此之外,我竟然找不到其他了。他说的是呀,这样的人生若是被人同情,就真的再悲惨不过了,他跟我是一样的啊。

不过,我已经决定要做个了断了。我没法舍弃这种人生——就让我带着它走向终结吧。渡川三郎,今天要与可怜的世界告别啦。

他恐怕也等不到八月的那天了吧。可是,跟我的一无所获不同,他来到世上,确实得到承认了呢。

如果他跟我是一样的,是不是说明我也终于被认可了呢?不过,我再也无法知道答案了。





拙劣的文字与我喜欢的人相比较,实在是相形见绌了。
我也就是,渡川先生这样的人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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